作者 |Talk君
大家好,我是talk君
2025-08-05,57岁的汪林朋从高处坠落,结束了他用26年筑起的商业帝国。
而他本人刚结束三个月的“留置调查”,转为“责令候查”。
这不是2025年盛夏唯一的悲鸣。
6月2日,杭州阴雨绵绵。西子电梯总裁刘文超从高处坠落,结束了他54岁的生命。警方排除了刑事案件可能,留下的只有企业讣告中那句“为中国电梯民族品牌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”的评语。
7月17日凌晨,广州天河区一栋写字楼下,53岁的靓家居创始人曾育周静静躺在一片狼藉中;
更早的4月16日清晨,绍兴玉兰花园28楼,56岁的纺织大亨毕光钧纵身跃下。
短短4个月,4位大佬,同样的结局。他们的名字曾闪耀在行业巅峰,最终却以最惨烈的方式谢幕。
当他们的名字接连出现在公司公告和新闻的角落时,很多人下意识以为这只是“个别案例”——毕竟,“老板跑路”“企业破产”的戏码,这些年听得太多了。
但当我们把时间轴拉长,把镜头从他们个人的命运移向背后的行业生态,会发现这根本不是“偶然”,而是一场传统制造业集体渡劫的缩影。
他们的故事里,藏着这届中国老板最残酷的生存真相:不是不够努力,而是时代的浪头,早已把他们拍在沙滩上。
不是老板不行了
是“老”板的时代结束了
几位大佬的悲剧,与其说是“个人失误”,不如说是“时代淘汰”——当中国经济从“高速增长”转向“高质量发展”,当传统制造业从“靠规模赚钱”转向“靠效率和创新活下去”,那些没能跟上节奏的人,注定要被甩下车。
不是老板不行了,而是“用旧方法当老板”不行了。
现在的纺织厂,活下去的都在做“小单快反”——给网红直播间定制小批量花布,交货周期从30天压缩到7天;
现在的家居卖场,居然之家的老对手红星美凯龙,已经关掉27家低效门店,转型“家居+家电+家装一体化”;
就连电梯行业,头部企业都在研发“智能运维系统”,靠数据服务赚钱,而不是单纯卖配件。
只是,这些变化来得太快,快到汪林朋们来不及反应。他们习惯了“做大做强”,却忘了问自己:
当市场不需要那么多产品时,“大”还有意义吗?
当消费者不再为“品牌溢价”买单时,“强”又该怎么定义?
光环之下:从草根传奇到行业灯塔
2008年,刘文超带领46人团队,从母公司预支400多万资金创办西子电梯。
在青山湖畔的现代化工厂里,他带领公司实现了从年产值几千万到2021年25个亿的跨越。
同样在2008年前后,曾育周创立的靓家居正风生水起。他首创按平方米计价的整装全包套餐,被业内尊称为“整装校长”。
当房地产黄金时代的热浪袭来,他的企业年营收一度突破50亿元,服务超过55万户家庭。
而在北京,汪林朋正带领居然之家以惊人的速度扩张。从1999年的一家门店起步,居然之家在2017年迎来第200家分店——从100家到200家,仅用了3年时间。
2019年借壳上市时,估值高达383亿元,汪林朋个人财富最高达368亿元,一度登上湖北首富宝座。
绍兴柯桥的毕光钧则书写着纺织界的传奇。15岁背井离乡来到绍兴闯荡,29岁赚到人生第一桶金500万,创立“金点子纺织”。
彼时正好赶上了中国加入WTO后的出口红利——那时候,欧美商店的货架永远缺便宜的中国布料,他只要把坯布从机器上卷下来,就能坐着集装箱船换美元。
他的面料远销欧美,与ZARA、MAX MARA等国际品牌合作,年营业额达数十亿。
那时的中国制造业,正如一列高速行驶的列车。
电梯随着高楼拔地而起而攀升,家装随着新房交付而繁荣,纺织随着外贸出口而兴旺。
四位企业家站在各自行业的潮头,被时代托举着向前飞驰。
那时候的老板们,信奉的是“规模为王”:只要把工厂做大、产能做足、门店铺开,就等于握住了印钞机的开关。
但他们不知道的是,在企业高速扩张的时候,风向已经变了……
断裂的绳索:
产业链崩塌的骨牌效应
2021年,恒大暴雷的冲击波开始向全产业链扩散。
当“增量市场”变成“存量绞杀”,他们曾经赖以成功的“规模扩张”,一夜之间变成了最沉重的枷锁。
曾育周的靓家居首当其冲。
2024年新建商品房销售面积同比下降14.1%,销售额下降17.6%。当房地产寒冬来袭,这家曾年营收50亿元的企业,到2024年营收已不足10亿,却积累了8亿债务。
当工程付期从18天延长到6个月,供应商的信任崩塌了。今年7月,曾育周从写字楼坠下的第二天,靓家居全国160家直营店一夜关闭。
在房地产行业低迷的背景下,靓家居的悲剧却不是孤例。数据显示,2024年家装行业破产企业数量较前一年增长26.8%,平均每天就有1.2家企业倒下。
同样的寒冬席卷家居卖场。居然之家财报显示,2022年至2024年,净利润从16.48亿元连续下滑至7.69亿元。
今年4月,汪林朋被武汉市监察部门立案调查并实施留置,长达三个月。7月23日刚被解除留置,四天后他便在家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
留置措施已成为悬在企业家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据不完全统计,A股市场中至少有50位上市公司老板曾遭遇留置措施。
在电梯行业,刘文超的西子电梯2024年营收约23.7亿元,在中国品牌中排名第四。但行业整体已陷入存量搏杀——当房地产新开工面积持续下滑,新增电梯需求锐减.
虽然市场分析认为旧楼改造与加装电梯仍具潜力,但行业整体增长已明显放缓。曾经的技术先锋不得不加入残酷的价格战。
而毕光钧更是长期受抑郁症困扰……
这些企业家的个人困境折射出整个传统制造业的集体困局。
有人说,势头不对就赶紧转型啊!但对于这些巨头来说,转型之路更是布满荆棘。
汪林朋近年带领居然之家进行数智化转型,甚至亲自下场做直播,打造“老汪来了”个人IP。2020年双十一一场6小时直播,他创下了4.65亿元成交额。
公司更名为“居然智家”,推出洞窝、设计家等数字化平台。但当行业整体下行,单家企业转型如逆水行舟。
刘文超的西子电梯也在技术创新上不遗余力,攻克了自动扶梯一体式安全驱动技术、电梯制动器实时检测分析运算技术等多项行业关键技术。
然而当市场需求萎缩,这些技术优势难以转化为生存保障。
他们用尽全力转型,却仍逃不过时代的重压。
更令人心酸的是,这些企业家在生命最后时刻,几乎都表现出相似的孤独。
有知情人表示,刘文超一年中大约100天在外出差,100天住在企业,留给家庭的时间很少。
毕光钧的家庭生活同样充满遗憾。儿子患有自闭症。妻子常年陪伴儿子,社交账号从未发过夫妻同框照片。
7月17日凌晨,当曾育周从广州写字楼跃下时,他口袋里的手机还存着抵押深圳三套房产为公司抵债的记录。
这位曾被誉为“整装校长”的企业家,最终倒在行业寒冬最冷的夜里。
他们的死亡不是孤立的悲剧,而是一代企业家在时代转型中的集体困境。
当房地产拉动增长的模式终结,当全球化红利消退,当成本优势不再,传统制造业站在了生死十字路口。
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,不会为任何人停留。
债务绞索与现金流困境的七重炼狱
要知道这些企业家们并非一夜之间被压垮,而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精神凌迟。多位业内人士描述,企业家的崩溃往往经历七个阶段:
第一阶段:十个瓶子七个盖,通过贷款、拆借、拖款勉强维持
第二阶段:银行催贷、供应商要钱、员工要工资,账上资金左手进右手出
第三阶段:放下尊严四处求人,“张总”变“张哥”,面子扔进垃圾桶
第四阶段:想关门却关不了,员工赔偿、政府补贴倒追、合同违约索赔接踵而至
第五阶段:押上一切,老婆私房钱、父母养老本、房产车辆全抵押,甚至借高利贷
第六阶段:众叛亲离,电话一响就心惊,亲友绕道走,合作伙伴翻脸不认人
第七阶段:彻底趴窝,公司瘫痪,个人成“老赖”,从“X总”变成“那个破产的”
2025年一项针对中小企业主的调查显示,78%的人“每天至少花3小时筹钱”,63%的人“借遍了亲友,甚至动过网贷”。
更令人窒息的是“连环债”困局:下游欠着你的钱,上游催着你的款,银行还在抽贷。
曾育周跳楼前,口袋里还存着抵押深圳三套房产为公司抵债的记录;刘文超去世前几天,偷偷抵押了房子给员工发工资。
当企业家陷入“借钱为了不倒闭”而非“做生意为了赚钱”的畸形逻辑时,财务危机已演变为生存危机。
社会心理牢笼中的孤独困兽
企业家群体的心理健康危机早已达到危险水平,却被社会对“强者”的刻板印象所掩盖。《2024中国企业家心理健康报告》显示:
83%的民营企业家“不敢在任何人面前说‘难’”,67%的人“长期处于焦虑状态”,但主动看心理医生的不到7%。
“在员工面前要装‘定海神针’,在家人面前要扮‘万事不愁’,在对手面前要摆‘胸有成竹’。”
一位研究企业家的心理学家如此描述他们的日常角色扮演。
当社会只看到企业家的财富光环,却无视他们作为“人”的脆弱时,心理牢笼的锁便已悄然扣上。
更值得警惕的是社会舆论的二次伤害。
在相关新闻下,仍有诸如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”的苛责。这种缺乏同理心的评判,往往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当企业家在生命最后阶段环顾四周,发现无人可倾诉、无处可求助时,极端选择便成为“解决问题”的方式——用一位心理学家的说法:
“自杀是最严重的自我攻击。”
中国制造业的转型阵痛仍在继续,四位企业家的陨落,是一个时代的沉重注脚,也是中国制造业艰难转型的缩影。
他们的故事提醒我们:当巨轮撞上冰山,最先感知撞击的总是站在船头的人。
而穿越这场阵痛,需要的不仅是企业家个人的勇气,更是整个经济体系的深刻变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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